哨响之前更衣室的空气凝滞如铅。汗水与镇痛喷雾的气味交织，像某种仪式前的熏香。墙上的时钟，秒针每一次跳动都砸在耳膜上。还有七分钟。我缠紧脚踝的绷带，一层，又一层，仿佛在为
哨响之前
更衣室的空气凝滞如铅。汗水与镇痛喷雾的气味交织，像某种仪式前的熏香。墙上的时钟，秒针每一次跳动都砸在耳膜上。还有七分钟。
我缠紧脚踝的绷带，一层，又一层，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铸造最后的甲胄。指尖能触到布料下旧伤的凸起，那是三年前总决赛抢七留下的勋章，也是镣铐。隔壁座位的菜鸟，呼吸声粗重得吓人，眼睛死死盯着地板，仿佛能盯出一个逃离的洞。老将们则沉默着，用缓慢的拉伸动作对抗着时间，每一寸绷紧的肌肉都在诉说着经验——或者，疲惫。
忽然想起小时候，在坑洼的水泥地上，抱着脱皮的橡胶篮球，模仿着NBA篮球赛集锦里的后仰跳投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，想象中的观众山呼海啸。那时渴望的，是镁光灯，是数据，是成为下一个被铭记的名字。而今，在真正的山呼海啸来临前，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更衣室里，渴望的，竟只是一份单纯的平静。
走廊那头隐约传来球馆的喧嚣，像潮水在闸门外涌动。最后检查一次鞋带。站起身，膝盖发出轻微的声响。教练推门进来，没有冗长的战术布置，只是用目光扫过每一张脸，点了点头。
门开了。声浪与光海瞬间吞没寂静。走向球场的通道很短，又很长。我拍了拍那菜鸟的后背，他肩胛骨僵硬。什么也没说。
踏入光亮。地板的反光有些刺眼。抬头望去，看台如倾斜的悬崖。热身投篮的“砰砰”声，此刻听来，竟像心跳。
今晚，又是一场NBA篮球赛。而所有的传奇与遗憾，都将在终场哨响之前，找到它最初的形状——源于寂静，奔赴喧嚣。
